三陪女的故事(阿蓉)

    我躺着动也不敢动，耳边就听见医生手里的工具“叮、叮”的声音，特别刺耳，心里冷嗖嗖的。  
我现在知道在这种地方是不能谈感情的，在这里认识的人都是光想和你睡觉，没有人真愿意和你恋爱结婚，男人只要知道你是做这个的就不会把你当作正常女人看待。  
在这种地方是不能谈感情的

    阿蓉，海南万宁人，二十岁，在海口的一家按摩院上班。海口的歌舞厅很少能碰到海南本地的，但在按摩院的却很多，大概是因为歌舞厅来往的人多，容易被熟人碰到，而按摩院较为隐蔽，客人也比较固定。  
    我一个朋友说他过去经常去找阿蓉按摩，阿蓉是那家按摩院里很红的，但已经好久没上班了，不知道是什么原因，按我的了解，干上这行的女人在没赚够足够的钱以前是很难脱身的。因此我决定去了解她。  

    约她出来十分困难，我花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。我用朋友给的CALL机号呼她，说请她出来坐坐，她开始很不情愿，说她不愿意出门，我问你在家干什么，她说：“睡觉。”，我告诉她我想和她谈谈他的故事，她很戒备地问，你要干什么，我告诉她我的身份和意图，她说，那更不讲你听，我们做这个的，让你写出来就完了。我说了很多话试图打消她的顾虑，最后她说，我考虑考虑再说吧，我留下电话给她。  

    我等了两个星期，没有回音，从和她的通话中，我的直觉告诉我她是有可能和我见面的，只是对我缺乏信任而已。我再呼她，传呼台说她的CALL机欠费停机了。我想机会来了，马上骑车去电信局给她缴了三个月的费，再呼她。她回电话显得很奇怪，说，我的呼机怎么突然又通了，我告诉她我给她缴了费，她很惊诧。我再向她提出见面的要求，她说，这样我也不好意思再不去了。
阿蓉我很倒楣的，那些做了好几年也没事，我干了不到一年，今年打了三次胎了
     但她仍然没有答应我马上出来，只叫我过两天再呼她，对这样的采访我很有耐心，那天本来说好中午请她吃饭，但一上午打传呼不到，下午她回电话说，她上午一直在睡觉，让我晚上再呼她，晚上她却又说，她有朋友从家乡来，改天再约。  
随后几天，每天呼她都没有回应，我简直怀疑她出了什么事。  

    后来我对这样的事不再感到奇怪，我逐渐了解到缺乏时间观念是干这行的们的通病，她们的生意对时间并没有严格的要求，她们大多数时候想的都是如何打发时间，而不是如何遵守时间。信守承诺自然也不是她们准则，因为她们听说过的虚假承诺太多了。  

    在第三天的中午，我收到一个Call机，回电话，又听见她有些沙哑的声音：“我是阿蓉,  

    “你到哪去了”我问，“在家”她说，“为什么不回我电话？”  

    “我懒得下楼。”  

    这样的回答让我简直无话可说，我问，还愿意出来聊聊吗，她迟疑一会儿，又说，晚上吧，我说，好，我晚上请你吃饭，  

    下午呼她，好久没回机，以为又要爽约，半小时后她回电话，说：“你六点在第一菜市场对面的星光大酒店门口等我。”  

    我按时来到酒店门口，见到穿着黑色连衣裙的她。她在电话里的声音总是懒洋洋的，见面却笑得很活泼，她很坦率地说，要不是你给我交了CALL机费，我是不会和你出来的。我仔细打量她，她个子不高，身材苗条，皮肤白皙，五官长得很标致，眼睛黑黑大大的，是个漂亮的女孩，不过瓷先ズ苁萑酰礁隽臣障莸糜行┥睢? 

    我请她到海口的“东北人”饭店，她很爱吃那里的松仁玉米。  

    我问她为什么没上班了，她说，我刚打完胎，在家里休息。

    “我很倒楣的，那些做了好几年也没事，我干了不到一年，今年打了三次胎了。”“以前想要怀也怀不上，现在不知道怎么的，再怎么小心也要怀。算了，不和你说这个了。”

    她告诉我，上次说好吃晚饭没有来，是因为有事，“有朋友来看我，”她说，“是我原来的男朋友，他说是来海口办事，我看他是专门来看我的。”  

    “那他对你不错”  

    “不错有什么用，他还想住我那，被我赶出去了。”  

    阿蓉就从她这个男朋友开始给我讲起
    他是我谈的第一个男朋友，是前年，我十七岁，刚从家里出来，在县城里的茶店做服务员，一个月拿两百多，我很满意，家里有两个弟妹在上学，我每个月拿五十块钱回家。  
茶店是他家开的，他就住在楼上，他是家里最小的，初中毕业就和他爸跑生意，我们经常看见他带女孩子回家来。有一次，他问我是那里人，我告诉了他。后来，每天看见我他都对我笑笑，看我没事他就站住和我说几句话。他长得很好，也很会说话。有一次，他出去买苹果回来，硬要塞一个给我，我没要，他就偷偷放在我的包里，我回家才看到。上班时候我们的包都放在他家里屋。后来，我经常会发现我的包里有些小东西，苹果，口香糖，发夹，他都送给我。那回，他写了张纸条，约我去看电影，电影开映后，他就把手摸过来，我心里很紧张，他抓住我的手，想要吻我，我用手遮住嘴，让他亲了我的脸。  

    他说，你作我女朋友吧，我说，你不是有很多女朋友吗，他说，她们都没有你好，没有你漂亮。  

    那时候，听见有人说自己漂亮，我很高兴的。  

    我们好了没多久就住在一起，他在外面租了房子，他家里知道了也没反对，他父母对我都很好，我想我就嫁他了，那时我十七岁，我很想给他生个孩子，但可能是太小了，怎么也怀不上。他说是不是我有毛病，要带我去医院检查，我害怕检查出来真是我不会生，就不敢去。  
男人只要知道你是做这个的就不会把你当作正常女人看待。  
    我们住在一起以后，我发现他还和他原来的女人来往，有一个叫阿燕的是他中学同学，以前和他也同居过，还经常跑到茶店来找他，有几次，他不在，她就坐在那里喝茶，故意要我给她泡茶，从来不正眼看我一眼。  
他有时候不回来睡，说是和朋友在一起，但我在他的衣服上闻到有别的女人的味道。我说他，他还要发火，海南的男人都是这样的。  

    我的好几个姐妹都说看见过他和阿燕在外面一起，我也没办法，只是想和他结婚就好了。但他后来还是要和我分手，他说，反正你也不会生，我不可能娶你当老婆。  

    那时候，我多希望能怀上他的小孩。  

    分手以后，我就不在他家茶店做了，回家呆了一段时间，我有个伯伯在广州一家服装厂当主任，去年就叫我和我表妹去做工，做了两个月，厂里就停工了，生意不好，才接到一个订单。?

    年底我就回来了，我不愿意回家去，就在海口找工干，那时海口有很多“啤酒机”（一种），我去当服务员，我很喜欢在那里工作，环境很好，每天听着音乐看那些人下单，、输钱，很有趣的。后来海口不准搞了，我就回家在县城里的一个“啤酒机”干上班。  

    县城很小，有时候会碰到原来那个男朋友，他找我给我认错，要我再跟他，我不愿意。  

    但没多久，我就遇到了第二个男人，他三十多岁，经常来我们那里赌，每次都要我帮他写单，说我的手气好。有时候，他赢了钱就请我们几个姐妹下班去吃宵夜。后来他又单独约我出去玩。  

    上班的时候，每天很无聊，我很高兴他带我出去玩。我听别人说过他很花心的，但还是还是和他好上了。那时我真傻，对男人说的话都很相信。  
有两个月我没来月经，觉得不对，懂事的姐妹说我是有小孩了，可我不相信，又不敢去看医生，就听她们的买那个测试纸来试，两条红线就是有了，我去找他，他叫我打掉。我告诉他，我想结婚，他很坚决地说不行。  
那是我第一次打胎，他带我去另外一个镇的卫生所，我很害怕，给我打麻药的时候，我躺着动也不敢动，耳边就听见医生手里的工具“叮、叮”的声音，特别刺耳，心里冷嗖嗖的。  

    虽然打了麻药，还是很疼，我闭紧眼睛，只觉得医生把一个东西伸到我的身体里搅，后来，她拿出来，我只看见上面一团血。  

    打了胎，我在家休息了两天就去上班了，那时候啤酒机的生意特别忙，我在里面跑来跑去，几次差点要晕倒。  

   我和那男人又在一起了两个月，我看他也只是和我玩玩，有一次，我对他说，要是不结婚，我就不和他在一起了，他劝了我半天，最后居然说：“随便你。”我知道他是玩腻了，就离开他了。  

    后来，再有客人约我出去玩，我都不敢，我觉得我很笨，我都分不清谁是好谁不好。  

    县里的啤酒机后来也不准开了，我就回家去，我们一起的姐妹就有来海口发廊做的，她们回家的时候，叫我和她们一起来海口玩。我在家里也没事，就跟着过来了。我知道她们做这个，她们问我，开始我说我不做。但我觉得在发廊看她们做生意很好玩，没生意的时候和她们就、算命、看电视，有的客人和她们很熟，在一起象两公婆一样。我坐在那里，好多客人以为我是新来的，都要我去。她们劝我说，这么多客人喜欢你，你就试试吧。以前把那个事想得很可怕，在那里大家都做，倒不觉得怎么了。有一次一个客人再叫我，她们就连扯带拉的把我推上去。完了以后，那个客人给了我两百块钱。  

    开始我没想到会专门干这个，只是觉得好玩，赚钱也快，每次我来海口做两三天，拿了钱，心里又高兴又害怕，回家去，只说在海口姐妹处玩。后来，在家里呆不了两三天我又想出来了。今年二月份，我就来了这间按摩院，自己租了房子。我不愿和原来那些姐妹在一起，我怕让家里知道，我给家里说我在海口啤酒机干工。  

   我干的那家按摩院生意不算最好，但主要看你的客人多不多，找我的客人慢慢多起来，他们说是因为我长的漂亮，有的说我皮肤好。店里其它长得都一般，我的生意就比她们多。有的客人让老板娘推荐的，老板娘就推荐那些生意少的去，有的客人专门按正规摩的也不找我，其实我也会按的，但他们说我没劲。  

    找我的客人大多数都是要的，所以我拿得多，在按摩院没是很难赚钱的，我们每天十点上班，到晚上十二点，一个钟二十块钱，老板要十三块，我们只有七块，到月底才拿得到。吃饭是在店里吃，老板包的。我们老板是兴隆的一个男的，人很好，带副眼镜。他一个月才来一两次，平时是个女的给他看店，老板从来不找我们的，  不象别的有些地方，老板专门找店里的。我有个姐妹原来在另外一家店里，就是和老板好被老板娘发现了赶她出来，工资都没开给她
 
    我做的第一个月就赚了三千多块钱，但没多久就开始怀孕，一个接一个的，打胎都打怕了。我放避孕膜，用避孕套都没用。  
开始我不懂，有人专门到我们按摩院来卖避孕套的，三块钱一打，我看便宜，就买来用，那种套质量很差，很容易破。每次破了我都会怀上，真是倒楣。  

    因为怀过一次，我有经验了，我的月经一直很准，一个星期不来，我就自己用那个测试纸检查，查出来我就自己吃，把它打掉。第一次还好，第二次血一直流，我都以为我要死了。后来我不敢再用那种避孕套了，自己去药店买进口的。但这次又怀上了，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。以前怎么都怀不上，现在怎么就这么容易怀，她们都说我肯定是不戴套，其实我每次都戴的。  

    你看我现在这么瘦，我原来身体很好，有九十二斤，现在只有八十三斤了。整天累得很，有时我在家里，好几天都不下楼，每顿都让人家给我买盒饭上来吃。  

    有的经常不戴套和客人做，也没有怀孕过，她们吃避孕药的，我才不吃，吃药要的，我看她们吃了脸上，难看死了，上两次避孕套破了，我都没吃药，我宁愿怀上再打下来。  

她们有的说上环好，我也不敢上，听说有的上了以后拿不出来，我还想要嫁人生小孩呢。  

谈话中她的传呼机时不时地响，她看看，并不管它，我说你不回电话吗，她说，没关系的，都是以前那些客人的，没事总呼我。我的括机上个月被抢了一次，不然呼我的人还多呢。

过去很傻，经常有客人约我下班以后，或者休息的时候出去玩，他们都是夸你长得漂亮，然后就说喜欢你，那时候听见这些话，心里还很高兴，有几个男的，当时觉得不错的，以为他们真是象说的那样，想和你交朋友，有时候就和他们出去。出去都是去吃饭，跳舞，看电影，然后就找地方和你睡觉，在按摩院都做过了，也就觉得没什么。但是因为不在按摩院，是自己和别人出来玩的，睡完了我也不好意思要钱。  

后来我发现他们没有人是想和你谈感情的，都是想骗你出来玩，和你睡觉，不用给，钟钱更不用了。我那时真的好傻，就这样被骗了好多次，只要和他们出去他们总要想办法把你搞。他们都很会说话，很会装样子的，开始看起还很文明，很礼貌的，请你吃饭，送东西给你，但一有地方就解你衣服。上次那个男的带副眼镜，看起来很斯文的，我身体不舒服，给他说改天，他马上就生气，硬要来，完了以后，他又说对不起，说男人想要的时候是很难控制住的，我问他那你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也是想要就要吗。  

我现在知道了，在这种地方谁会真心爱你，谁会真想娶你呢？在这里认识的人都是光想和你睡觉，没有人真愿意和你恋爱结婚。男人只要知道你是做这个的就不会把你当作正常女人看待。现在听见客人夸我漂亮，说喜欢我，我就讨厌。有人约我，说想我，我都让他们去按摩院找我，在那里，随便干什么，我拿了，觉得心里还平衡，出去胡里糊涂被他们骗，简直气死了。所以你开始约我的时候，我根本不想出来。  

我现在对男人很小心，男人坏的太多了，  

我有姐妹还把赚的钱给男人花，我才不会那么傻，那些男人都是不干活，专门找女人给他们赚钱的，不要说象她们那样几百几百的给，给十块钱我都会心疼。我赚的钱宁意自己用，给家里，给我妹妹都可以，就是不给男人
我很喜欢我那个大妹妹，她现在念初一，我想让她上高中，考大学的，她的成绩很好，也很听话，现在越来越懂事了。小的时候，我每次回去她都要我买这买那，现在我给她钱，她都只买文具，多的钱都不要。她问我怎么会有这么多钱，我说是在啤酒机，客人赢了钱给的。  
阿蓉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，说是她妹妹的，照片上的女孩和她长得很象，也很漂亮，但纯真而朴素。  

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嫁得出去，现在这样子肯定是没有人要的 明年她们学校要学电脑，要交300元才可以学，我要她去学，我已经答应给她交学费了，她学会电脑以后就算考不起学校，也可以去给人家打字。我不想让她象我这样。  
这次打完胎我已经休息一个月了，我还不想去上班。说真的，我不喜欢那里，做这个心里很难受的，有时坐在那里等客人，莫名其妙地就想哭。遇到好的客人还好，有的人很野蛮，象从没见过女人似的，一上去就急猴猴地，用很大力抓你、捏你，把人都弄疼了，他才觉得高兴。按摩院规定很严的，只要有客人叫，不管你喜不喜欢，都一定要去。  

在那里干工的女人老得快，丑得快，每次回去，我妈就问我怎么这么瘦，我不敢告诉他们。有大的姐妹说我要再打胎，可能都生不了小孩了，我心里很害怕，要是再怀一次孕怎么办啊。  

第二次打胎的时候我就想过不干了，但干上这个以后，要不干太难了。现在外面招工的很少，工资又低，象去那些大商店当售货员，一天站到晚，一个月都不到五百块，象我们干过这个的，没人再愿意去干那种工。  

有姐妹让我和她一起做服装生意，租个铺位，一人拿六千块钱，在海口买衣服回家那边去卖，我还没答应她，现在生意不好做，要把我辛辛苦苦赚的钱赔进去我可不愿意。  

我现在对男人很小心，男人坏的太多了  

不管怎么样，在按摩院一个月可以赚到两、三千块钱，我这半年已经存了一万了，要不是几次打胎休息，起码都要有两万。我把钱存在银行里，白天在家没事的时候，我会经常把存折掏出来看，每次都要看很久，我想我要存到五万块钱我就不干了。  
现在只有多挣些钱，才觉得对得起自己，在发廊，有时找我的客人太多，从早到晚，又累又困，动都不想动，但要是有客人，还是打起精神再做一次。我想反正我已经这样了，  

老板娘成天呼我，叫我回去，说我要是身体不好，晚上可以早点走，她说我不在，好多客人都不去，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。我想再过几天就去上班，。  

上礼拜我回家住了两天，看父母种田很辛苦，两个妹妹还在上学。大妹妹住学校，一个星期要花五十块钱。每次看见我爸都觉得他变老了，我想都已经做了这个，就再做一些时间，给家里可以减轻点负担。我家里种了几棵胡椒，再过两年就可以收了，那时候就有钱给妹妹上学。  

我最想做的事就是嫁人，十几岁找第一个男朋友的时候，我就想嫁给他，所以才和他在一起住了一年，我谈恋爱都不是想随便玩玩的，但总是遇到那样的男人。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嫁得出去，现在这样子肯定是没有人要的。  

    一个星期以后，阿蓉告诉我，她已经回按摩院上班了，一个下午，我去看过她，她还是很瘦，坐在沙发的一角。她说中午连着有两个客人，现在很累，动都不想动，午饭只吃了小半碗。“给我们做饭的是个四川的老妈，菜太辣了。但是她们喜欢吃。”  

    我叫她别干太辛苦，她只是叹了一口气。  

    我四处看了一下那间十分简陋的按摩院，看着通向楼上按摩室窄窄的木梯，我想，阿蓉的五万块钱在这里不知要什么时候才存得到，在这以前她会不会再次经受打胎的痛苦。  

    阿蓉说过她最想的就是嫁人，对于她这样年轻美丽的女孩，这个愿望并不高，她只想要一个真心爱她，真想娶她的男人，但从来没有碰到过。这是因为命运的不幸还是因为她总是犯错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