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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15揭“短信群发公司”内幕:手机用户资料全被掌握

　　相信不少人收到过假冒的“非常6+1”祝贺短信，告诉您“喜中金蛋”;您也有可能收到过假冒的银行提醒，通知您“信用卡已经透支 ”，更不用说各种千奇百怪的未经我们允许就出现在手机上的广告了，这些就是让我们烦不胜烦的垃圾短信。记者粗略统计，平均计算下来，仅信报热线1月份至少每个工作日就会收到一个关于垃圾短信的投诉。市民也许会奇怪，这些垃圾短信是谁制造的?它们怎么就发送到了我们的手机上?其背后究竟有多大的利润空间?重要的是，我们该怎么去远离它们?3月7日，信报记者终于联系上了一位短信工作人员，这些疑惑我们为您一一解开

　　◎初步调查

　　能把留学广告精确发到家长手里

　　记者了解到短信的从业公司可以分为三大类：短信卡业者、个人SP(适合手机用户使用的服务提供者)转入者、企业短信SP。在现行法律框架内，代理发送短信行为本身很难被界定为违法。但这些公司缺乏自律又无有效外部监管、其经营过程为利所趋极易陷入发送诈骗短信，让垃圾短信泛滥的境地。

　　岛城短信公司真不少

　　只要在百度上输入“青岛短信”的字眼，铺天盖地的广告令人眼花缭乱。记者保守统计，以搜得20页、每页10项搜索结果来看，公诸于网络的青岛短信公司至少也有200家，更不要说其他尚未注册、公布的小公司。这些公司良莠不齐，其中自然有正规的短信公司，但也不乏什么活都干的小公司。这些公司大都承接广告业务，涉及面很广，包括医疗、房产、餐饮、教育等多个领域;覆盖面很大，有的承诺“移动、联通、电信、网通四网合一”;个别公司甚至以极具暗示性的语言表示掌握个人的资料，称可根据不同需要“使用不同的高端群体的资料”。

　　短信“目标精确”

　　在进行深入探访之前，记者曾联系过几家短信公司，令记者初步了解了这些公司“强大的实力”。3月6日上午，记者随意拨通了一家短信商的电话，以办理出国留学的名义和老板谈论广告的业务。该公司的负责人自称姓王，工作地址位于国际新闻中心附近的大厦里，当听说记者想要发布留学培训广告时，她告诉记者自己已经有过数次“做这个项目的经验”，进而直言“就是发到学生家长手里呗。”由于具备出国留学条件的家庭数量还是有限的，记者对的准确率表示怀疑，该负责人语出惊人，“你放心，我们做过很多次了，目标很精确，可以达到98%。”王经理表示，记者1万条类似短信的价格是每条 5分钱，记者借口再比较一下价格，随即挂断电话。

　　读到这里，您也许以为每条短信5分钱是个低价，但1万条短信是个大数字了。其实不然，记者通过后来的调查采访发现，每条短信的成本价最高不过 1分5厘，而一天发送几十乃至上百万条短信对一些公司来说也并非难事。

　　◎部门说法

　　还没有立法，光屏蔽号码不太管用

　　对于这种广告、涉黄，甚至诈骗短信是怎么实现的，有没有可以监管的措施?记者联系到了青岛市通信管理局，一位姓张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，其实这些短信的人在时大都不是针对固定的用户号码，而是选取了某个范围内的号码段，“要是遇到空号，或者停机就发不出去了”。

　　运营商不敢泄露资料

　　该工作人员告诉记者，那些知道手机用户的姓名、地址、甚至收入水平的，应该是从某些业务公司甚至商场等地方买来的，“很多人平时买车啊、投保啊，甚至在办会员卡的时候，不经意间就把自己的信息留下了，这些资料就在私下里流转，被人利用”。

　　那么他们会不会是直接从运营商那里买来用户信息和号码呢?该工作人员表示，“运营商不敢这样做，现在管理很严格，除非个人行为将这些资料泄露出去，公司是不可能这样做的”。

　　屏蔽号码不是很管用

　　记者提出，很多所谓的短信软件只是从网络上下载的，有没有什么监管措施?张女士表示，如果发现利用这些软件，可以找运营商让他们把短信的号码的短信功能屏蔽掉，“但是那些制作软件的人要在网上公布并允许下载，这个我们是管不了的”，张女士说，因为互联网本身是开放的，有些人自己编的软件，想卖钱什么的，被人用来短信，这是控制不了的。“我们也接到过一些违法广告、非法涉黄信息的投诉，就会联系运营商将这些号码屏蔽，但也只能是发现一个堵一个”。如果这些非法短信的号码没有显示姓名，就只能是把这个号码的短信功能给屏蔽。“问题在于，屏蔽时间也只能是一个月，一个月以后他还可以继续开通，甚至不用等一个月自己办理新号码，这都是有可能的。”该工作人员表示，因为短信的号码毕竟也是用户，“他也是交了钱的，不能叫他完全停用”。

　　还有一些专门码的软件，通过显示别的号码来防止被举报和屏蔽，“这样就不太好弄了，他们通过互联网不一定会改成谁的号”，但是，如果性质恶劣还是可以追查。

　　该工作人员表示，目前采取的措施也都没有具体的成文规定，只是因为用户投诉多了，而采取的临时办法，“还没有立法”，该工作人员告诉记者。

　　◎殃及池鱼

　　正规信息项目推广遇麻烦

　　与通常理解的短信不同，本市还有一家公司正在测试一个软件，据负责人介绍，这个软件是两年前开始接触并与技术方合作推广的，记者得知，该软件不需要通过移动或联通任何一家通信公司，而是通过技术手段，在一定区域内，给手机上具有蓝牙功能的手机用户发送信息，来达到广告或促销的目的。

　　“我们跟短信还不一样”，目前正在操作这一项目的本市一家公司负责人告诉记者，他们在发送广告信息之前要先保证两个条件，首先就是手机用户要进入他们设定的区域范围(公司、或店面等)，同时会发送一条申请信息，看看手机用户是否愿意接收，手机用户同意接收后，才能收到广告或者打折、优惠信息。“出了这个区域范围就没有了，这就跟用手机蓝牙发信息一样”，该负责人表示，只不过这是一个系统软件，规定时间内有规定流量，“在这个流量范围内就可以不断发送，超出了就不行了”。手机用户即使不安，都可以在这个系统周边区域内接收到系统发出的信息、图像甚至视频，“其他运营商还需借助移动或联通的短信通道，我们的技术已经把他们甩开了，跟他们没关系”，推广该技术的人员表示。

　　不过，目前这个项目在推广过程中却遇到了一些麻烦，“就是因为现在的垃圾短信太多了，一说短信，人家就以为是搞这个的”，推广该技术的卢先生告诉记者，他目前已经把这个项目的重点放在了网络上，“现在违规的太多了，即使有正规的人家也不信了”，因此，他们的软件在推广过程中遇到了不少阻碍，“骗人的东西太多，一跟别人谈起这方面的业务，人家就想到短信的事来，而且短信时的扣量现象也很严重，使得我们在推广的时候就多费了很多口舌”，卢先生表示。

　　◎如何举报

　　可以将内容和号码发到12321

　　其实，对于这些垃圾短信，无论是有关部门，还是运营商都有相应对策，也一直在严加治理。据有关消息称，早在2008年4月，工信部成立了12321网络不良与垃圾信息举报受理中心;2009年上半年，工信部就展开了整治垃圾短信的行动等等。2009年6月中旬，中国电信、中国移动、中国联通三大运营商正式上线运行了“网间垃圾短信联动处理平台”，联手对垃圾短信进行自主屏蔽。三大运营商在联手进行垃圾信息自主屏蔽的同时，对每日发送短信数量超过一定标准的用户的发送行为进行拦截处理。按照统一规定，非节假日每小时不得超过200条，每天总量不得超过1000条，节假日每小时不超过500条，每天总量不得超过2000条。各地方公司可以根据情况设计更为具体的标准，但不得比此标准宽松。

　　除了有关部门、运营商的治理以外，广大市民也可以对垃圾短信进行举报。记者于3月7日分别联系了中国移动、中国联通的客服人员，了解到新的短信举报号码。中国移动、中国联通原有的举报号码，用户在收到垃圾短信时，可以直接转至12321进行举报。同时，用户仍然可以通过移动联通原有平台进行投诉。中国移动用户可以转发至“10086999”，或拨打“10086”举报;中国联通用户如果收到垃圾短信，可以转发至“10010”短信投诉举报平台，或者10010+999举报。转发模式为：在收到的信息前加上对方的手机号码，在用星号隔开信息后转发即可。格式为“对方号码*欺诈信息内容”转发至12321(格式里的引号转发的时候无需写)。

　　◎记者

　　处在“灰色地带”的短信公司

　　3月7日上午，记者经过多日寻找，终于联系上了一位从事短信的工作人员，该工作人员自称郭先生，其公司名称语焉不详，他自称为“青岛短信公司”。记者仍然以办理业务的身份和郭先生交谈，通过长时间的谈话渐渐取得郭先生的信任，虽然郭先生始终拒绝记者前往工作地点面谈，但他表示“可以上QQ聊一聊，传一些资料”。通过接下来的聊天，记者逐渐揭开了垃圾短信的面纱。

　　A.资料全面，准确率果然极高

　　聊天中记者表示自己从朋友处得到郭先生的号码，希望办理一些业务，郭先生很自然地问起记者的目标人群，记者答复“主要是老人和打工者”，郭先生表示可以做。

　　记者：“我手头没有号码，你们能不能提供?”

　　郭先生：“可以。”

　　记者：“市内四区这样的目标群大概有多少人的号码?”

　　郭先生：“差不多90万，这个比较笼统，你具体到哪个区?”

　　记者：“四方区。”

　　郭先生：“10万。”

　　记者对郭先生的回答表示怀疑，进一步试探道：“能否先给我一张号码表，我心里有个底。”郭先生表示可以。接下来是漫长的等待，期间记者一度以为郭先生实际上并非如此神通广大，或者他识破了记者的身份。大概5分钟后，记者忍不住催促了一下，郭先生表示：“正在让技术部导号码。”几秒钟过去，记者接到了一份文本文档，标题为“四方区60岁以上”，里面共有24个手机号码，整齐排列在一起，让记者眼花。记者表示没有名字难以确定真假，郭先生则表示涉嫌个人隐私，不能泄露，让记者“自己去套”。

　　记者：“我怎么确定准不准，这样吧，我指一个号码138××××××××，叫什么，家住四方哪个街道?”

　　郭先生：“我给你说一下。”

　　接下来，郭先生表演了让记者瞠目结舌的一幕，他告诉记者此人叫“张某某”，家住“鞍山一路”。记者为了确定真假，将信将疑地打电话过去，结果是对方市民满腹疑惑，记者却大吃一惊，没错，此人即是“张某某”，家庭住址就是“鞍山一路”!郭先生此时仍不忘告诉记者：“你打电话(确认)不要说是短信公司给的，泄漏个人信息是违法的。”

　　B.内容无所谓，根本不管骗不骗

　　接下来记者就短信内容进行了试探，郭先生也亮出了底线：“只要不涉及内容，没大碍。”

　　记者：“我的内容不影响吧?”

　　郭先生：“你把内容提交给我。”

　　记者：“您的信用卡已透支，请拨打××(电话号码)进行咨询。××银行。”

　　郭先生：“可以。”

　　郭先生接下来“心领神会”，为了消除记者这个“客户”的顾虑，他称：“之前我们6+1中奖的都发过。”记者依然假装不放心，告诉他最近抓得很严，不要出问题，并询问：“运营商那边不管吗?”但郭先生的回答依然是底气十足却又耐人寻味：“他们限制不了。”

　　C.一天能发送几十万条短信

　　这样的诈骗短信一天能发多少呢?先别着急，郭先生接下来又给记者表演了一招“绝活”。

　　为了让记者彻底相信短信公司的发送准确率，郭先生让记者给他提供一份完整的短信内容。记者随即在QQ上输入如下内容：“您好，您的信用卡已被透支4千元，详情请咨询中国信用管理中心，电话00000。(××银行信用管理处)”，号码就是记者同事的手机号。两分钟之后，记者同事大呼一声：“神了!”原来她的手机果真收到一条短信，来电号码07103407037，内容则跟记者先前传送的一字不差。记者照来电号码反拨回去，居然还是空号，心内不免担心会被吸钱。

　　如此精确的发送，一天不过几万条吧?您可猜错了，先前初步探访的一万条其实是个小数目。郭先生告诉记者，做记者这个业务“有60多台(机器)，45口(端)，60×45，每秒6～10条”。由于语焉不详，咱们就保守以60多台机器45个端口一起工作，每秒发送6条来计算，即使这样，一小时也可发送21600条，一天就可发送近50万条。当然，郭先生不可能只做记者一个业务，他的规模也不会是最大的，这样来看，一天能发送百万条垃圾短信的公司存在也并非不可能。郭先生最后对记者坦言：“90万条短信最多两天发完。”

　　D.到底有多大的利润空间

　　如果短信没有暴利，相信不会有如此多的公司甘冒发送垃圾短信的风险对其趋之若鹜。但它的利润有多大?相信只有从业者自己心里最明白，记者在这里也只是摸出了一些脉络而已。

　　在和郭先生的谈话中，记者不断压低价格，试图压出每条短信的成本价。之前通话时郭先生看记者是个大客户，给出的价格是每条3分;接下来记者表示要发90万条，而且可以一次结算，价格降到了2分;最后记者磨破了嘴皮子，郭先生表示如果可以当日汇款可以降到1分8厘。在后来的聊天中，郭先生亮出了自己的底线。

　　记者：价钱怎么办?我发90万，1分8厘，能不能再低点?

　　郭先生：这个是最低价格。

　　记者：老哥，再便宜点呗，你们这个行当我也多少知道点，现在一条你得挣5厘吧至少?

　　郭先生：1分5厘的成本。

　　记者：你把利润压缩压缩，咱以后常合作。

　　郭先生：这是穿的。(行话，成本价)

　　记者：嗯，1厘也降不了了?

　　郭先生：嗯，再低就做不了了。

　　当然，郭先生给出的1分5厘不可能是成本价，成本价还会更低，但我们就以每条利润3厘来计算，这项业务的利润至少也有2700元，郭先生要做的只不过是坐在那里看几十台机器自动工作而已。回头再看看王经理，一条5分的价格，她的利润高达3分5厘，1万条短信半小时搞定，轻松拿到350元。如果郭先生一个月碰见5个记者这样的客户，他就可以月薪过万了。但我们反过来想，如果这样的短信真的发到市民的手机上，市民信以为真，损失的又将何止几万元!

　　E.交易程序看上去很规范

　　这样的短信业务，不可能没有外表规范的交易程序为其遮目。以记者的这项业务来看，其程序实在规范得很。

　　聊天一开始，郭先生就给记者发过来一张《短信业务受理单》，上面列有：用户单位信息(名称、法人代表、通信地址、邮编、银行账户、经办人姓名、联系电话、号)，用户业务信息(发送内容、发送对象、发送要求、特殊要求)，业务受理部门意见(计费号码、单价、客户经理、联系电话)，客户签名、公章等十余栏需填写的项目。但整个聊天的过程，他根本没和记者聊起这张表格。

　　其实双方的交易流程根本不需要这种东西，郭先生只需要看银行账户上的金额是否增加就可以，记者这边则会在发送完毕后得到一份《发送记录》，上面表明何时发出何短信，发给哪个号码。

　　记者：我怎么把钱汇过去?你怎么保证我的短信都发出去了?

　　郭先生：有发送记录的。(随后传来一份发送记录样本)

　　记者：钱怎么办?

　　郭先生：(传来一个银行账户)

　　记者：发送记录什么格式?

　　郭先生：电子表格。

　　F.他们怎么搞到这些号码的

　　面对这些垃圾短信，我们总会想，他们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?相信这些也只有短信公司的人跟某些人明白，郭先生跟记者谈到这一点时更是讳莫如深。

　　记者就此问题曾进行了两次试探，但结果郭先生一直缄口不言，只是说了些皮毛。聊天开始不久，记者曾问到：“45个端口啊，都是接到哪里?移动?联通?覆盖面大不大?”郭先生回答：“你不开短信公司，这些就不方便告诉你了。”记者耐不住性子，再次试探：“呵呵……行，老哥，你这活，比我强多了，这些号码都是哪里给的?我也倒腾一些，好做不?”郭先生则模糊地回应了一句：“号码都是高价买的。”记者再问是从何处买的，郭先生便顾左右而言他了。

　　可见，这个行业不是单一的利润点，在它上面还有一个高价出售个人号码的利润点，已经形成了一个利润链条，谁在高价出售?记者暂时无从得知。

　　◎律师意见

　　三种情况构成违法

　　针对垃圾短信，以及个别短信公司的混乱状态，记者专门咨询了青岛元鼎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张紫薇，她对此问题进行了详细的解答。

　　张律师表示：“短信的方式本身并不违法，否则国家不会允许通讯商提供该项服务，因此公众的正常短信属于公民的自由通信权利，受到法律保护。而违法短信的确定则需综合考察多种因素，如短信内容是否违法，是否经过接受者的同意，广告短信的活动主体是否合法等。

　　目前，违法短信主要分为三类：一是涉及内容的。根据我国法律的相关规定，以牟利为目的，发送短信息等200件以上的，以制作、复制、出版、贩卖、传播物品牟利罪定罪处罚 ;不以牟利为目的，发送短信达到400条以上的，构成传播物品罪。二是涉及转账、恐吓、侮辱、诽谤等其他犯罪情形的，只是手段，则分别构成刑事上的诈骗、敲诈勒索、侮辱诽谤等罪。三是涉及广告内容。如果短信广告发布未经接受者同意、包含非法内容或具有其他构成垃圾短信的情形则构成违法广告。如果短信广告公司在未依据法律、行政法规查验有关证明文件，核实广告内容的情况下，发布虚假广告，欺骗和误导消费者，使购买商品或者接受服务的消费者的合法权益受到损害的，短信广告公司应承担明知或者应知广告虚假的法律责任，即与广告主承担连带责任。

　　建议广大手机用户，要加强对个人信息的自我保护意识，不要轻易地在一些房地产、保险以及商场购物等场合登记手机号码等相关个人信息，当收到违法短信后，不要轻信，应及时向公安部门举报。” 文/图记者田野实习生陈静